文苑撷英

     这个时节故乡的荷塘忙着开花、忙着结莲蓬，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虽不及“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壮观，却也是一池一池点缀着粉嫩、洁白的花朵儿和碧色随意散落在层层叠叠的梯田和白墙黛瓦的村落之间。    

    记忆里的荷塘在屋后的山坡上，与结着李子和香橼的后院只隔着一道窄窄的田埂，是一片近乎圆形的水田，一面靠着矮坡，三面被结实的田埂围着，矮坡上面又是别家的荷塘，旁边有一条浅浅的清溪潺潺地流过。荷叶密密实实地铺满了整个水面。远远望去高的、矮的、大的、小的叶片连成一望无边波浪起伏的碧翠海洋。荷叶或浮于水面，随着水波清清浮动，又或鹤立于水中，袅袅婷婷，随风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和宽大的裙锯，撒几滴清水上去便攒成一粒透明的水珠，折射着太阳的光辉在碧翠的圆盘里滚来滚去。一朵朵荷花亭亭玉立的立在荷叶当中，不是挤挤攘攘地簇拥在一处，也没有孤孤零零地独立于世，而是一朵朵相映成趣。她们有的羞涩着粉红的小脸含苞待放；有的舒展着花瓣，淡黄色的花蕊正吐露着芬芳；有的正中心结出了嫩黄的小莲蓬，外围的花瓣在清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掉落水面。亭亭玉立的除了荷花还有莲蓬，虽然不再娇媚可人，却在用它质朴颜色和身形传递着收获的讯息。

    小孩子是不被允许在荷塘边玩的，荷塘里除了水便是稀软的淤泥，怕掉进去淹着、吓着。采摘荷花荷叶玩更是不被允许，因为会影响塘底的莲藕，谁摘了荷花和荷叶，冬天便没有莲藕吃。长在田埂旁边的莲蓬刚刚成熟便被晨起下地干活的大人们随手摘掉了，我们这些小孩子摘不到，也不敢下水去摘。所以每年满塘的花花叶叶，除了远远地看着觉得漂亮，我竟都不曾把玩过。对荷花最深的记忆便是冬天杀了年猪之后餐桌上出现的莲藕炖排骨、莲藕炖猪蹄等香气四溢的时令菜。

    离开了故乡之后，见过了各色的荷塘荷花，或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磅礴大气，或是“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的凄切寂寥，亦或是“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的闲适惬意，竟都不及故乡那一塘塘在山野间随意生长的荷花那般令人留恋和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