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撷英

    前几天受朋友邀约，下班和同事们开车去农村吃了一次杀猪菜，那味道令人回味无穷……

     进入冬季，农村的人们就忙着杀猪了。 杀猪，常是庄户人家一年到头最要紧也是最快活的一件事。山民们总得挑个好日子，请来几个汉子。随着杀猪匠背着各式刀具“叮叮当当”走进门，几个壮汉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主人家照例打开猪圈，把肥猪引到圈外。猪可能并未意识到末日的来临，出了猪圈，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很满足的天地外面，居然还有如此精彩的一个世界，会一下子茫然不知所措，看看这里，望望那里，哼哼唧唧，还饶有兴趣地用嘴撅一畦白菜或一块青石板。等它突然反应过来，耳朵和尾巴早已被壮汉们擒住，被人七手八脚按上了架子。只有这时，猪才意识到宿命的悲哀，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声嚎叫。猪们对这个世界的彻底绝望，都化为那一声嘹亮的挽歌，那是积蓄了一生的呐喊。大概这世间所有的生命，面对生命的流逝，都和人一样，充满了彻骨的悲凉。 

    杀猪匠可不管这些呢，眼前这只大肥猪，何尝不又是自己的一个好题材！匠人毫不心软，操起了明晃晃的尖刀，往猪脖子猛力一扎，鲜血便喷薄而出。渐渐地，猪的叫声和挣扎越来越微弱，眨眼功夫，便没了声息，直挺挺地躺在了屠案上。一会，大肥猪泡在了滚烫的开水里。匠人一手抓耳朵，一手持括刀，扯鬃、吹气，翻来覆去几个来回，猪毛就褪净了，转眼间，白白净净的猪就出来了。破肚、开膛、理肠、剁肉，两大筐白肉就摆在了院子的正中了。主人家的狗在屠案边不离左右地转悠着，倒不是幸灾乐祸，为的是能吃上一点偶尔掉在地上的碎骨碎肉。 

    杀了大年猪，自然要庆贺一番。“杀猪宴”就摆在堂屋中间。要请人来吃杀猪菜啦！叔伯长辈要请，邻里好友要请，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者要请，偶尔还有叫上一些朋友、关系好的人来吃杀猪菜，有点墨水能调侃的人更要请。不为别的，就图个大家到一块说说话，尽尽兴呀！

    主人家的女人们也会叫来一这帮忙的，早已在厨房内忙上忙下了，有的人涝淹了一秋的酸菜，有的人开始削山药（就是土豆），有的剥葱蒜……，灶旁不时传来炒菜的声响。灶旁的火塘中焐着炖肉，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客人都到齐了，菜一盘接一盘地上，从猪肉到猪血，猪肝到猪肚，切上些葱撒在上面，显得愈发青翠，外加陕北特有的烩菜，满满盈盈一大桌，呈现出馋人的辉煌。好客的男主人不停地筛酒，客人们不停地互相劝酒，两杯三杯的下肚，炉子的火越来越旺，便有些飘忽，客人的目光便有些迷离。

进入冬季，几乎天天都能听见猪的嚎叫声。猪们那最后的挽歌总是异常地嘹亮和绵长，当一只猪的歌声渐渐消隐，而另一首挽歌，会在村庄的另一个角落里响起，此起彼伏。那些天里，村庄上空总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香。正是猪们的引吭高歌，绵延了庄户人家一个又一个滋润的日子。